上午 10:00 京都岚山路
京都岚山路边排放着两轮人力车,这样的人力车和他们的车主在岚山祭拜的山路上是一道风景,车主一般都是身材细高、性感, 皮肤古铜,面庞俊帅的男青年。不管上山祭拜的是单身姑娘还是有男人陪伴的女子,他们都会上前拦住赞扬女子以招揽生意。这在当 地已成风俗,伴随的男子通常不会吃醋,而女人在被帅哥车夫追逐跟随的夸奖下,每个人都会露出愉快而非厌烦的神情。
浴衣、赤足和园祭
对这样正式的气氛而言我的浴衣似乎不太协调..但平岗教授说在园祭时节..浴衣是最时髦的大礼服。
梅雨的季节一过,盆地中心区的京都便要进入近似大陆性气候的炎暑了,而将这盛夏的信息具体地带给京都人的便是一年一度的盛大祭事——祗园祭。在这个古都,人们的思想有时是刻意保留古典的,譬如对四季,他们就宁愿信从古老的习俗,也不大愿意倾耳气象台的预测。去年我刚来的时候,正好赶上了秋季的时代祭(每年十月举行的古典化装大游行),红叶就缀遍了全城,接着,看过南座的颜见世(每年年底南座戏院的歌舞伎公演),我经历了一次没有暖气的隆冬;而代表春天的樱花都舞(每年四月在园花街舞伎表演的歌舞)似乎不多久前才看的,怎么园祭的囃子(祗园祭时表演的乐队)声这样快就把夏天带来京都了呢?
京都的祗园祭与东京的神田祭、大阪的天神祭,合称为日本三大祭事,而在京都本地,祗园祭又与时代祭、葵祭称鼎足。日本人是一个喜爱祭祀热闹的民族,京都人尤多行事,翻开京都的日历,你可以发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中,他们倒有一大半的日子在过节。而这七月的园祭算是最热闹隆重,也是最费时最久的。从七月十日开始,京都商业闹区的四条附近各处就要忙着准备祭典的舆车了。七月十六日为祗园祭前夕,有点燃了灯笼的舆车预展,这个晚上的节目叫宵山(宵山祭之简称)。十七日为园祭最高潮,有舆车游行。二十八日,一切祭典完毕,舆车复纳入神社,叫“神舆洗”,所以一个祗园祭,前前后后占满了整个的七月。
从七月十日到十七日,这长达一星期的节日,若想要每个细节都看,是足够累倒人的,通常,大家只拣最热闹的宵山和游行看。秋道太太和平岗教授夫妇邀我共赏宵山夜景,秋道太太还热心地依着日本习俗,老早替我缝制了一袭“浴衣”。“浴衣”是夏季绵布简便和服,夏天傍晚时分日本男女老少,多喜欢穿上这种质地花纹凉爽的和服,赤足着木屐纳凉。我不会自己穿这种和服,所以只好劳驾秋道太太帮我穿。只觉得她蹲在榻榻米上,在我身后绕来绕去了好一会儿工夫,才将一袭“浴衣”给我穿好;而她自己已是满头大汗。她问我:“浴衣挺凉快的吧?”为了不使她失望,我只有点头。其实,和服长及足踝,腰间有七八寸宽而僵硬的带子,由于整件衣服没有缝缀一粒纽扣,所以要穿牢一袭这样的“浴衣”,腰际里里外外总共扎上了五六条宽细软硬不等的带子,对于平日穿惯洋装和旗袍的我,实在一时间不容易感觉到凉快呢。木屐有前后两排一寸高的齿,穿在脚上走路时,又与高跟鞋大异其趣,不小心是很可能摔跤的。后来,我发现碎步子拖着走,最易于行动,又由于衫裙长而窄紧,迈步子不可能大方。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日本妇女走内八字碎步是有道理的!
我们一行四人,雇了计程车直赴闹区四条的法式餐馆。这儿的服务生对于礼节尤其注意,每当客人步入自动门内,便有戴白手套的一男一女服务生笑容可掬地迎接。对于这样正式的气氛而言,我和秋道太太的简便“浴衣”似乎有些不协调,我尤其不安于自己那一双着木屐的赤足。但是平岗教授说,在园祭时节,“浴衣”是最时髦的大礼服,听了这番话,我才稍觉安慰。但毕竟是怕屐齿损伤红地毯吧,服务生客气地拿了两双拖鞋给我们换穿。当我赤足穿着拖鞋,步经衣香鬓影的仕女前时,仍然是红着脸,很不自在的。
我们从容用餐,慢慢饮酒。走出餐厅时已是八时半。为配合宵山与游行,京都市的交通管理当局已下令严禁一切车辆通过四条,但是,由于人潮汹涌,仍然出动了警察,拿着扩音器指挥行人。我们随即加入了人潮,四人横一排,手牵着手,以免被冲散。多数人穿着浴衣和木屐,手中拿着团扇,悠闲地漫步着。这情景是和平的,古典的,也是十足东洋情调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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